《翻轉幸福》導演大衛歐羅素(David O. Russell)應該是近年美國導演中最擅長書寫破碎而焦慮感的家庭群像,從《心靈偵探社》(I Huckabees)、《燃燒鬥魂》(The Fighter)到相對通俗且後韻魅力十足的《派特的幸福劇本》(Silver Linings playbook),再轉到《瞞天大佈局》,每個主題背後的殘缺貼了一道不與世俗/命運妥協的符咒。當他把新片轉向《翻轉幸福》(Joy),這個看似甜心名字的通俗女子名的背後全是阻力,沒有太多喜樂愉悅,與其說是翻轉幸福,還不如說是翻轉人生,畢竟主人翁可是發明了魔術拖把的家事天才。

珍妮佛勞倫斯已成為這幾年好萊塢新品種甜心,她有著俏麗外貌,卻有著與年紀不成正比的熟齡聲線,這使得她注定不會成為像安海瑟威那種可以高八度的正港甜心裝扮,使得她能夠遊刃於少女位置,卻展現熟女態勢。

《翻轉幸福》就讓她詮釋整個家族中唯一正常清醒、獨挑大梁的女兒,上有離婚後與老婆鎮日口角的父親,仍不忘汲汲獻愛給其他大齡熟女,直言快口的他甚至看不爽女兒所嫁的並非他期待中的理想對象,而在婚禮上放肆唱衰。

整段戲就是這麼肥皂劇式的誇飾狗血。你以為電影裡面總愛上演「讓我們與理想中的真愛拼鬥」這種戲碼,但大衛歐羅素的電影裡頭並非主頌真愛無敵的甜美主義,刨刮著那些我們自以為是的浪漫天命,更多的是爆口爭執後的相忍妥協。

Joy嫁給了追求電光火石的歌手,旋即受不了過於散漫的生活而宣告離婚,無疑就是複製了爸爸在婚宴上的不討喜致詞。有趣的是,某些做不了情人伴侶的人竟還是生命支柱,並非秒驟過客,Joy與夫婿離婚後的相處景致與自己父母親狀況猶如天壤之別。這段真情扶持其實相當令人動容,那句他們可能是全美國感情最好的離婚夫妻看似荒謬,但其實內藏洋蔥。

母親困在那幾坪空間大的大套房與電視/肥皂劇同生,一生似乎與肥皂劇角色重疊,甚至信仰劇中人物的荒謬人生,直到房間裡的水管爆裂後找來了海地籍水電工而展開另類春天,更略帶了幾分性隱喻。

《翻轉幸福》開場用母親長期收看的肥皂劇勾起幾分滑稽奇想,加上主敘者為外婆角度而非主人翁,一度令人驚喜切入視野,可惜這段並沒有與中段跟結尾串出另類略帶怪誕火花,略為可惜。

珍妮佛勞倫斯這些年來與布萊德利庫柏合作出的絕妙花火,到了影片中後段格外有戲。那副我眼裡需要你,而你似乎開創了我人生新頁的愛意電流,當她去電視台找上尼爾(布萊德利庫柏飾)談合作時,從初闖叢林的小白兔到後來初生之犢不畏虎地直闖會議桌談判。

這角色還要符合外婆開場對她說的安心撫慰話語,終究要成為撐起一整個家庭的安定支柱,看這位原本連處理機場服務都滯礙難行,到能夠挑戰主流父權霸道的過程,甚至到後來找尋開發模具廠商涉嫌剽竊她專利又死不認帳。整段戲相當精采,令人佩服這真是一個時代的來臨,專屬珍妮佛勞倫斯的女力風情,此刻,她是各種刁鑽蠻橫與淘氣傻言的溫柔複和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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